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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中村是城市的活力来源,城市发展的秘密就在城中村

2022-10-31    来源:储殷教授

今天想跟大家谈谈,城市发展和城中村的问题。

最近卢克文写了篇小短文,激起了挺多批评,他说深圳的城中村、广东佛山这些地方,城市基础建设都很不咋地,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。

这个文章,我个人是非常不赞同的。我认为深圳的城中村,恰恰是深圳非常重要的活力源泉。

城市发展有一个悖论:发展一定会带来越来越多的人到城市里来,地价就会上升,地价上升就会带来生活成本增加、带来工业用地成本增加,成本增加又会遏制城市发展。

说白了,很多城市靠制造业起步以后,到一定阶段,地价上升,都会面临城市发展当中的“中等收入陷阱”的问题。

要解决这个问题,如果一定从根本上讲,当然是走什么城市产业升级、腾笼换鸟、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。最后虽然城市很贵,但是城市中心地带,能扛得住地价。比如什么科技创新公司、高端服务高端金融,或者像北京这样的总部经济。大多数人,就靠一般的第三产业来解决就业。

理想的情况是,虽然留在城市里的产业不多了,但这个产业质量很高,足以养活这个城市;而虽然从事高质量产业的人数不多,但剩下的人干第三产业,他来解决就业,这也可以。模板,就是香港。

但是这个套路,也有它的问题。因为不可能每个城市都是金融中心、都是香港。所谓的创新中心、科技中心,它都有寡头性,都有垄断性,不可能每个城市都有华为、京东、阿里巴巴,所以这样的城市很难多。

而且,这种城市一定是内部贫富分化很大的,所以老实,讲所谓的靠创新驱动,只适合个别城市。个别省内的大多数,尤其像卢克文讲的像什么佛山一类的城市,说实话,他走不了这条路的。你认为在广东这个地方,能出几个深圳?

解决这个问题,目前的内地城市,主要是两个方法。

一个是不断的扩大郊区,大城市像吃土地的怪兽一样,要用远郊的低成本土地,来对冲市中心不断上涨的土地价格。城市里的土地成本在上升,生活成本高,就去城郊住。北京就是一种远郊模式。以前四惠都算郊区,后来通州算郊区,再后来燕郊算郊区。不断扩大。

另外一种模式,就是城中村。

深圳,尤其是广东这边的城中村,就是这样的,它其实就是为外来人口提供一个居住之地,它降低了生活成本。

相比于第一种这种远郊模式,其实我觉得深圳的城中村模式更好。因为深圳跟北京的功能定位,像佛山这样的城中村,它不仅是更好,它是非常必要。只要政府把治安搞好,把水电搞好,一些基本的安全搞好,它是佛山这种城市,要健康发展,所必须的东西。

相比于萧条的遥远的郊区,漫长的通勤距离,城中村对于底层人群,对于刚在城市里立足的青年人是更友好的,深圳的城中村是深圳最重要的活力源泉。你问问今天的深圳老板,有多少人在深圳的第一个时段,都是在村里度过的。

我很好的朋友在深圳创业,现在也是财富自由大老板,他当年就是在城中村,一间小屋、一张桌子、一个电扇,就这么打拼下来的。

多少人在进城的时候能立刻买房、立刻租城区里比较好的房子?很难的。

我每次看到地铁上拥挤而疲倦的年轻人,我都想起当年我自己,其实当年我自己好很多,我当年就在一个老旧小区,跟师弟们拼租。那就是我们在北京熬过的第一段时间,现在工作都不差,但在当时都没有钱。

很多人用脏乱差、老破旧、低端,来形容城中村。但是,整洁而萧条,所谓高端而荒凉的新城建设,还很少。今天的中国跟以前的中国不一样了,不是说你在一个地方修了新城,提高了基建,生活成本再高都不缺人,不是这样的。一个城市,生活太累、太苦、太贵,大家就会走。

北京不一样,因为北京是首都,它有它的定位。深圳要走北京的路,绝对是无路可走的。

这些年我们大量的城中村改造,其实背后都是因为当时城市的土地价格比较高,城中村腾出土地来,就可以挣钱。但是现在没人口了,老龄化了,改造成本很高,那么城中村改造的结果,就一定是这个城市变得更昂贵、更萧条。

我们有大量的城市这么干,教训都是很惨痛的。中国有多少城市,因为前几年的新城建设过度膨胀,快速拉动的基础建设,带来严重的城市债务。

今天说佛山这不行、那不行,你知不知道,这在同档次城市里,几乎是最富的城市、发展最好的城市。很多北方的中的中小城市的领导,到南方调研的时候都会不屑一顾,说广州也不行,破破烂烂的,深圳也不咋地,佛山更是破破烂烂的。可是为什么别人经济比你好得多呢?

你眼里的城中村,可能恰恰是这些城市能够不停的吸引年轻人、吸引外来人口、保持城市活力、降低生活成本、降低生产成本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。

很多城市搞市容建设,后来更漂亮,但更萧条,很多城市拆除什么城中村,扫掉低端区域,最后是生活成本更高,更留不住人。

大家都是在城市里从底层上来的人,最起码生活经验还是要有的。老卢说的观点我不认同,但是要允许老卢说点不讨人喜欢的话。

如果你觉得城中村是个祸害,我建议你看一本书叫《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》。如果你觉得城中村街道歪歪扭扭不好看,影响市容,我建议你去读一本日本人写的书,叫《街道的美学》。

很多时候,你觉得城中村是个问题,在于你对于城市的理解有问题,你觉得城中村的很多东西不好看,在于你对美的理解太单一。

我一直认为深圳的城中村也好,佛山的城中村也好,恰恰是这些城市能够保持繁荣的非常重要的原因,他们不能承担失去城中村的代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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